妈妈有一手绝活,是给别人画绣花,枕头上还有鞋垫上的,她画得最多的是花开富贵,龙凤呈祥。我们老家女儿出嫁,都兴陪嫁漂亮的鞋垫,还有枕头,都是纯手工绣制,都是华丽的绸缎做底,画的是花开富贵,龙凤呈祥——做父母的都希望女儿未来的生活繁花似锦。
我出嫁的时候妈妈也送了一个双人枕,绣的是荷花和莲藕,大红绸的底子,深绿的荷叶,金黄饱满的莲藕。妈妈说,荷通“和”,意味和和美美;莲藕中通外直,意指二人心意相通。妈妈说,虽然与花开富贵相比,花淡了些,样子也简单,但生活本来就是简单度日,细细想,慢慢尝。
我现在的生活,就如当初妈妈绣荷花枕头给我一样,拎起来抖一抖,也是满地的幸福。
十年前,初到宿迁,感觉不像我此前游览过的其他城市,总的感觉是静、清,那时的宿迁是个宁静、玲珑的小城市,街上行人不多,花与树却很多,整个城市给人一种秀美、清新的感觉。那时,事业上的困惑,生活中的不适,时常动摇我长居于此的信念,我始终觉得这是别人的宿迁,与我毫不相干,而千里之外的故乡,才是我永远的栖居地。但是随着生活的逐渐安定,我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时光无声无息地流逝,转眼间,这个小城变得让我吃惊了: 街边的流光溢彩令人赏心悦目,一座座楼宇风格迥异,宿迁就像一个清秀淳朴的少女出落成韵味十足的少妇,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气息。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城,既有现代化的时尚元素,又有不失雕琢的自然风貌,它已渐渐融入我的生活,也给年迈的姥姥提供了又一处居所。
在我老家山东,称呼外婆叫“姥姥”,外公叫“外爷爷”,即使到了宿迁多年,这个称呼一直没有变过。姥姥年轻时是“大家闺秀”,她的父亲是做油坊生意,开了好几个店铺,但因为没有儿子,这些店铺最终被一些远房侄子占了去。姥姥也读过几年书,她是外爷爷的第二个妻子,也是把一生的情都给了外爷爷。在他们老家的院内,有一棵桂花树,那是姥姥亲手栽下的外爷爷最爱的树。那棵树陪着姥姥一直守候着长眠的外爷爷,待到八月,便绽出大朵大朵的情愫,馨香了整个村庄,一年又一年。我不忍姥姥独自一人守候,固执地把姥姥接来与我一起生活。初到宿迁,姥姥看不见熟悉的身影,听不到熟悉的乡音,了然无趣,终日锁定CCTV11听戏曲。在一个周末, 老公开车买来一棵桂花树,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棵,连初花都没绽放,姥姥却喜不自禁,连忙说:还是这树好,这树有灵性!于是,我们将这棵有灵性的树种在了楼下的小花园里。于是姥姥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时不时要到花园里检查挂花树上有没有虫子,是不是该浇水了,碰到有邻居经过花园,她还要充当桂花树的宣传员。
那一刻,温情袭过我的内心,姥姥用一世的光阴,让桂花绽放出温暖的花朵。我想,心中有了惦念,便有了幸福的方向,就如我现在的日子。
儿子的降生,让我看到了天使的微笑。我获得了生命神秘延续生生不息的安慰,孩子每天的成长都在启示我生命的美好。我因此感恩上帝的恩慈。儿子像枚种子,让我在这座城市生根了。今天,我面对这座城市的目光不再是当年寻找张爱玲气息的那份少不更事的浪漫,更多的我是用一个母亲的眼光,用打量家那种心情,打量这座城市的流金溢彩,这份刻在时光里的美。清晨,我抱着儿子站在窗前,他咿呀学语,我心旷神怡。
有时与爱人、孩子去三台山游玩,感受树的美丽,花的芬芳;有时邀三五好友去湖滨浴场,体验湖的博大,沙的温柔;有时独自一人在斑斓灯影中享受夜的安宁,心的平静......宿迁以它独有的魅力包容了我,征服了我,我在这里开花、结果,并将与它休戚与共。——因为我的根,已深深扎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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