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龙《母亲的土方子》

记得小时候，老家前后左右几个庄子上的孩子们受点轻伤，破点皮肉，或是头疼肚子疼之类的小毛小病，一般都不去大队卫生室和公社卫生院让医生治疗的，长辈们常用一些土方子、土办法对付一下也就没事了。我的母亲对我们几个孩子也是这样做的。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是我的童年（我正处于童年时期），成子湖边的范家湖村大人孩子都得干农活做家务。（大家）常使用镰刀、铁锹和锄头这类铁制农具，稍不注意就会破皮伤肉，几乎没有人会在意这些“轻伤”，大家都不去医生那里消毒包扎，就是随手捏点干燥的细泥土撒在伤口上，一会就止住了出血，过几天伤口就会愈合。这不花钱不费时的土方子，老家的大人孩子大都会用。

记得，我七八岁那年秋天，（记得那年秋天，七八岁的我）和几个孩子到生产队牛房里玩耍，我们一起偷偷模仿喂牛的表大爷用大闸刀扎草，我负责往闸刀里喂草。由于孩子们七手八脚地胡闹，我的左手四个指头同时被闸刀划伤，鲜血直流，吓坏了在场的几个玩伴。他们赶紧用细泥土敷伤口止血法，结果用了几把细泥土效果也不大。母亲知道了，赶紧带上我跑到庄东头的陶大表叔家，表叔看看伤口，烧点纸灰敷在伤口上，又涂上点狗油，隔两天换一次“药”，没多日伤口就愈合了。几十年了，我左手上的刀疤还清晰可见。如果发生在今天，医生一定会缝合十几针，再挂几天的消炎药水，父母得花上几百上千元钱才能“过关”。

 如果是不小心，被热水、热油或者热稀饭给烫伤了，只要伤势不太严重，仅仅是起几个水泡或皮肤局部红肿疼痛。母亲和大娘婶子们便会麻利地在孩子的伤处涂上发面用的碱水和鸡蛋清，再抹上点香油，止疼又消炎，不打针不吃药，被烫伤的皮肤过不了多久就慢慢痊愈了。

夏天，孩子们都是光着脚在水稻田或棉花地等“毒气”较重的田地里除草和捉害虫。小腿和脚上的皮肤经常长出许多疙瘩，既痒又疼。那种痒和疼是从皮肤向肉里钻心的感觉，孩子们常常被折磨得眼泪花花的，只能用手指甲使劲地抓挠来止痒止疼，结果越是抓挠越痒痛难忍。母亲们便找来刚刚收获不久的大蒜头，剥去蒜头上薄薄的皮，把蒜瓣子用牙齿咬开，使劲在那些疙瘩上反复擦拭，很快就止痒又止疼了。

在农村老家，大人孩子被蚊子叮咬身上起疙瘩，又痒又疼的，当时每家每户也没有什么花露水之类的药水，乡亲们就是用盐水洗洗擦擦很快就好了。

老家的夏秋季节人们常常会被“毛辣子”伤着，那种滋味真的太难受了。母亲们就帮孩子用家里发面用的碱水清洗一下，再涂抹上些牙膏或者马苋菜汁水很快就止痛了。

那时候的农村，夏天天气热，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大人孩子身上长了痱子痒疼难受，整日里吃不香睡不熟，大人们就用艾草泡水来给孩子洗澡，一连几天红疙瘩就消失了，痒痛就好了。

我童年生活的范家湖村，由于饮水质量差，加上孩子们吃东西不洗手等原因，肚子里长蛔虫几乎是普遍现象，疼痛难忍，父亲就用苦楝树根子熬水给我们兄弟姐妹们喝，结果两三天肚子里的蛔虫就被打下来了。

那时候的农村，新生儿哭夜，母亲们就在离家不远的岔路口选择一棵大树，在树上贴上“纸符”上书：“我家有个吵夜郎……”说来也奇怪，就是用这样毫无科学依据的土方法，就能将“吵夜郎”颠倒的睡眠调整过来。

当年，贫穷的老家，孩子们着凉了，腹股沟的淋巴结就会肿大，母亲和其他长辈一样常采用“看门狗跳腿”的方法来“治疗”。具体做法就是让病了的孩子屁股坐在门槛的地面上，身体后背紧贴门一侧的墙壁坐直，把双腿并拢伸直平放在门槛上，身体与腿成九十度，让看家狗反复从孩子的腿上跳过去，母亲的口里，念念有词，估计是说些祈祷祝福的话语，不吃药不打针三两天炎症也就消失了。

说来也奇怪，我二姐小时候常年哮喘，家里没钱带她去大医院治疗，民间有句俗话“名医外不治皮藓，内不治哮喘”可见哮喘病属于民间的疑难杂症之一。然而，母亲却从外祖母那里听说，每年六月摘下刚刚长出绒毛的嫩葫芦，切成片加上少许的晨露和蜂蜜，在笼上蒸成汤水状，一天一碗，连续服用三周，坚持三年，二姐的哮喘病果然神奇地好了。

我记不清小时候，母亲和长辈们使用的这些土方子，消除了农家孩子多少小毛小病，我也说不清这些土方子是什么原理，但是在贫困的苏北农村，它在一定程度上实实在在地缓解了病痛，有好多的小毛小病都被土方子彻底治愈了。

我也听母亲痛心地说过，有些土方子和土办法是害人的。例如，当年老家的一些老人，由于无知固执地把出水痘和出疹子发烧的孩子放在黑暗的屋子里“捂病”不去看医生，不让见阳光，不让见生人，说这病可以“捂好”，结果是有些生病的孩子才一两岁就这样被她们“捂死”了。还有就是一些人用在岔路口烧草纸的方法来治疗家人的头晕和头疼病，更有甚者家人遇到疑难杂症时，不去就医，而是请巫婆和大仙来治病，结果是人财两空。

客观地说，当年母亲和老家的长辈们所用的一些土方子和土办法明显带有迷信和愚昧的色彩，今天一定不值得提倡人们再来使用了。